2002年8月6日
在飛往美國參展途中的長榮班機內
在一片黯靜酣眠鼻息中
意識清晰的腦海卻突然憶起
父親於凌晨第二度翩然入夢的情境而傷感再起
頃刻之間所有記憶又一點一滴的清楚浮現。
夢中
父親是病臥在二十幾年前下營鄉大屯寮93號的舊宅竹榻上
不是在醫院病床上
也不是在目前娘家的下營自宅中
且談笑自如地接受子女們的照料
一掃病中的沈鬱靜默
回復到往昔家居生活的溫馨
令人心緒不得不隨而悸動起來。
細想父親這輩子雖然小病不斷
卻不曾住進醫院讓家人照顧
而是一直扮演著「施」的角色照顧著家人。
沒想到一住進醫院即是大限之時
短短三個月時間就撒手人寰
對於尚未報親恩於萬一的子女們
真有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傷。
而回想父親躺臥病床那些日子的點點滴滴竟已成了對父親最鮮明的記憶了。
猶記父親臥床的第二天下半身就幾乎癱瘓
小便功能也逐漸喪失
父親卻仍需強忍胸骨劇痛起床小解
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難堪
及至其後必須仰賴子女照料的無奈
而後再面對癌症的惡耗
無一不是重重的打擊。
住院當天下午至放射科問診
醫師在看完肺癌病歷後邊搖頭邊問著:
「是否抽煙?」
「不抽煙，不喝酒，長年吃素」家人一致搖頭代答。
「或者噴灑過農葯?」
家人不知如何回答而面面相覷當下，只見父親堅定地點頭說著: 「有，噴很多」
後來父親才娓娓道出在他三十歲出頭時 (約四十年前)
DDT當道大為流行
因為百姓在噴灑了DDT之後
滿屋子惱人的老鼠及跳蚤就全部一掃而空
因而認定DDT很有效就肆無忌彈的廣為噴灑
殊不知那是毒性太強所以對人體也有害;
對此，父親似乎略有微辭的嘟噥著
當時政府沒有宣導DDT的副作用
一直到多年後才禁用
不知道是否因為當時有人常常因為噴灑DDT後暴斃才禁用?
Erma小時候鄰居的小學同學叔叔
就是有一天去田裏噴灑農葯回來後就暴斃
父親說他當時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
為裁種的菱角園噴灑了大量的DDT
常常噴完之後感覺胸口灼燙有如著火一般。
聽著父親的話
心裡除了沈重還有更多的不捨。
心想
若不是為了艱困的生活及七口嗷嗷待哺的子女
或許就不會得到這種致命的腫瘤了
真不知道是否該怨天尤人?
後來
有位友人反倒勸慰要心存感激的退一步想
感謝老天爺當時沒有讓父親因為DDT而英年暴斃
否則一大家子現今就不知道淪落何處了!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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